鹿妧

千我｜无疾而终（2）「暗恋小剧场」

  那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过了一晚上。

  

  再次见到千玺已经是半个月后的升旗仪式，周一课间的太阳就很毒，诺大的校园，无数的师生都笔直的站在操场上一动不动，完成升旗仪式，然后是他的播稿时间。

  

  隔着那么远也能一眼就认出他。

  

  我和他大半个学期里几乎没有交集，他好像也忘记和我有过一面之缘，在那个匆匆一别的午后，只有我还沉浸其中。

  

  元旦节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艺术节，以公益的形式，学校找我去当主持人。从头到尾的训练我都以为只有我一个人，直到要上台的前一个小时，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个伙伴就是易烊千玺。

  

  因为他很忙，忙到没有时间来训练主持词。也正因为他忙的工作性质，所以他可以不用练习直接上场。那是我跟他的的第二句话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很紧张吗？”他问我，因为不好意思直视他，加上冬天的气温而我只穿了薄薄的主持裙子，所以我冷到发抖。

  

  “……还好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没说话，默默的从口袋里递给我一个暖宝宝，手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，他真的长得比那些网上精修的照片还好看。

  

  估计也是刚从一个活动现场赶到另一个活动现场，做的造型妆发都可以直接用现成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是叫温初吧？”他伸着手我一直没接，因为我确实紧张。

  

  紧张到他还记得我名字的时候，我差点情绪失控，我怔怔的点点头，后来回过头想，那时候的我显得好呆滞。

  

  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手上的暖宝宝，委婉的拒绝了他，“我穿着裙子不方便，谢谢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犹豫了一会儿，注意到我的裙子是露背的，没再说话，把暖宝宝放在我的台词本上，“没关系，以后也用的着。”

  

  不经意间，我看见他浅浅的微笑了一下，连带着嘴角的梨涡。

  

  主持结束后，后台很乱，乱到我都找不到自己的外套。在那些杂乱无章的一堆衣服里，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，外面的气温很冷，如果我穿着这身裙子回家实在是太不妥当了。

  

  没一会儿后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，进来了三四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人，我看见他们提着行李箱和一些手提包跟易烊千玺说些什么，此刻的我显得更窘迫，便提着裙子想要逃离。

  

  千玺应该是察觉到我有些为难，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，以为他们快要出来的时候，其中一个胖胖高高的人朝我走了过来。

  

  将手中的黑色卫衣递给我，然后隔着口罩说了句话，闷闷的声音，但我还是听清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这是千玺让我给你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我好像永远都只记得发呆，因为太不可思议了，他可能有些赶时间，见我没反应，便把衣服塞在我手里，然后等千玺从屋子里出来，他已经换了衣服，戴了口罩和帽子。

  

  经过我的时候侧着头看了我一眼，我想跟他说声谢谢，但中间隔着他的工作人员，他也走的很急。

  

  太唐突了，我还是抱着希望进去找了一遍，但是找不到，不得不套上他的衣服。

  

  很大……

  

  我整只手都在袖子里。

  

  在遇到他之前，我从不觉得我是幸运的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，我好像是一个孤独的个体，没有朋友，因为我妈说会被别人带坏。家长会，别人都和自己的爸妈坐在一起，而我的座位上，永远都只有我自己。因为我妈说，“像这种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会议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，妈妈相信你不会让我操心。”

  

  回来参加高考还是我自己告诉我妈说必须在本地才能行，我妈才同意我转回来，她永远都只记得我的成绩，却不问我考试累不累。如果哪一次的考试下降了分数，她只会指着我的鼻子骂，“我供你读书容易吗？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！你和你那个爸爸一模一样！”

  

  我爸吗？不记得了……

  

  回湖南的这几个月，可以说是我从小到大最轻松的一次。

  

  这种好日子没持续多久，我妈回来的那天开始，我人生的噩梦好像重新启动了。

  

  那是高三下学期的一个闷热午后，在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，我的数学成绩为零。

  

  做题的时候我旁边有一个从头睡到尾的男生，一进门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，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他很不屑，老师给他发卷子的时候他也视而不见，将试卷垫在桌子上，开始睡觉。

  

  那时候我在想，真羡慕。

  

  但我也没料到他就是我噩梦的导火索。

  

  大概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间，我的题全都做完了，等待交卷的时候，他醒了。

  

  望了一圈周围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，他提出要求将我的试卷改成他的名字，我以为他开玩笑，直接无视他。

  

  说实话，我很抗拒和这种人有接触。

  

  他见我无视他，便直接伸手过来抢，我担心试卷被抢坏，动作也不敢太大，但还是被老师发现了，在被老师制止的同时，他直接恼羞成怒将我的试卷撕了个粉碎。

  

  考场的所有人都望着我，因为是整个年级组打乱后的座位，我根本不认识他，耳朵周围充斥着老师训斥他的声音还有他不屑的态度，最后铃声响起，考试结束。

  

  他被带到办公室写检查，我也去了，在去的路上我一直保持着沉默，老师一直在我旁边说这次的考试成绩可能会没有分数，因为试卷被毁了，但是他可以单独再给我一份试卷，私底下做好后再为我批卷。

  

  在门口等的时候，又遇见了易烊千玺，他从走廊那边过来，似乎是注意到了我，望着我疑惑不已，但我没想到旁边的人先开口，“哟，玺子哥，又回来补试卷呢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胡宇浩？”他看了一眼他，又望了望我，那是我第一次回避他的视线，紧接着他又问旁边的人，“你在这儿干什么？”

  

  那个被叫做胡宇浩的人侧头看了我一眼，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对他讲，“这不，欺负了个人，等着写检查呢。”

  

  还未等易烊千玺说话，胡宇浩就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。

  

  随之而来的是长长走廊里的安静，易烊千玺望着我似乎欲言又止，最后问我，“他怎么你了？”

  

  我低着头，看也没看的讲，“撕了我的试卷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没说话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，最后老师又来叫了我。

  

  那天下午，出奇的在校门口也遇见了他，我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身旁走过，也是出奇的他先叫住了我。

  

  来来往往人很多，却也没人注意到他，他只戴了个口罩。

  

  我有些为难的说，“你……不怕被拍？”

  

  “什么？”

  

  不知道他是惊讶还是怎么，我又好心解释了一遍，“我是看网上有很多明星的日常生活都会被拍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他又笑了笑，我虽然看不见，但能看见他的眉眼弯了弯，“没关系的，没人知道我今天回学校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我点点头，听话的跟他一起走，但还是保持距离的走在他身后，他也不在意，等过了红绿灯，人流就少了一些，他开始往后退，和我走成并排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别怕，同学之间上下学很正常，我也不会给你增添麻烦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误会了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试卷的事情怎么处理？”

  

  我低着头，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，“后面补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胡宇浩是我们班让老师头疼的一个学生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嗯，老师说过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我向来没什么幽默感，话题三两句就能结束，于是我们俩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我还没还他衣服。

  

  “对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看见我从书包里拿出来用袋子装好的衣服时，似乎很惊讶，“……你不会随身带着这件衣服吧？”

  

  我老实的点点头，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摘了口罩，带着浅浅的笑容，我又看呆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送你回家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没关系，我有时间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就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一样，他总是在误解我的话，而我也甘愿被误解。

  

  一路上都很安静，回家的路上有一段路程周围都种了很多榕树，太阳透过树叶的缝折射到地面，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，仿佛回到了我们刚见面时的样子。

  

  我悄悄的盯着身影，心里有一个念头。

  

  易烊千玺，我好像……有一点喜欢你了。

  

  这段安静的路程，被喇叭响起的声音打破，我回过头看见一辆熟悉的车牌停在不远处，顿时整个人想被电住了一样，挪不动脚步。

  

  那是我妈的车。

  

  “千玺。”那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，他站在我的面前，用眼神回应我的话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该回去了，谢谢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从手机，到暖宝宝，再到卫衣，再到今天，都在那句谢谢里了。